2014-06-22

Billy Wilder - "One, Two, Three" (1961)

影史極成功的喜劇編劇、導演 Billy Wilder 在 1961 年編導了  "One, Two, Three"(註1),這近乎鬧劇的喜劇片以西柏林為背景,布蘭登堡大門因為尚無柏林圍牆這冷戰的象徵而分外醒目。1961 年 8 月,本片正式開拍不久,柏林圍牆才開始興建,所以此片若干戲份後來遷往了慕尼黑拍攝。

性質上諷刺時局的此片推出之後,票房失利,這大概是因為現實環境驟變(柏林圍牆),所以劇情失去了說服力吧,所以導演 Billy Wilder 才在片子開頭,添加了一段旁白,佐以布蘭登堡大門的畫面。旁白是這樣說的:「1961 年 8 月 13 日,週日,全美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首都華盛頓,因為洋基隊的 Roger Maris 在對華盛頓參議員隊的比賽中,擊出了第 44 與 45 支全壘打。而在同一天,在沒有任何警示之下,東德共產黨封鎖了東、西柏林的邊境。提這件事,我想說的是,我們所面對的是什麼樣的人啊 - - 是反覆無常的人。(原文見註2)」

左:西德演員 Horst Buchholz。右:導演 Billy Wilder。
1961 年尚沒有柏林圍牆的布蘭登堡大門
(左:西德演員 Horst Buchholz,右:導
演 Billy Wilder。後方的告示牌所寫為:
「注意!您現在正要離開西柏林。」  )
劇情梗概:
C. R. MacNamara,綽號 "Mac"(James Cagney 飾演), 是可口可樂公司在西柏林的高層,不過他是朝著西歐總營運高層的方向努力的。有一天 Mac 接到上司從美國亞特蘭大打來的電話,說他的女兒 Scarlett Hazeltine(Pamela Tiffin 飾演)已經搭機前去西柏林,希望 Mac 可以照顧她在西柏林的生活起居。Scarlett 是一個興之所至就有些為所欲為、腦筋又不太靈光的 17 歲青少女。Scarlett 到了西柏林之後就跟 Mac 一家同住, 原本預計兩週的停留,一晃眼就變成了兩個月,正當眾人以為 Scarlett 是多麼迷戀西柏林這座城市時,Scarlett 向眾人宣布了她與一個東德青年 Otto Piffl(Horst Buchholz 飾演)的婚訊。一副窮酸樣的 Otto 是個滿口教條的基本教義派共產青年...

老牌影星 James Cagney 所飾演的主角 Mac 滔滔不絕的連珠炮台詞,加速了這個片子的步調,加上幾個演員的配合,讓這片成為一部相當不羈的電影,尤其是每當 Mac 及眾人採取行動時,就會使用 Aram Khachaturian 的 "Sabre Dance" 作配樂,非常脫序。(音樂見註3

這個片子有幾個盡職的綠葉,其一當屬飾演 Mac 助理 Schlemmer 的德國演員 Hans Lothar,每當回應 Mac 的話或差遣時,Schlemmer 都會立正,以致雙腳靠攏發出皮鞋腳跟相碰的聲音,惡搞納粹軍人。而飾演秘書 Fräuline Ingeborg 的 Liselotte Pulver 也很賣力發揮刻板的性感秘書印象,說個題外話,Billy Wilder 作品裡的物化女性跟「仇女」其實是常遭到詬病的。另外主角 Horst Buchholz 飾演東德青年 Otto ,也不例外,他還頗為搶戲,其實出身西柏林的 Horst Buchholz 確立演員地位的電影就是一部喜劇片(註4),60 年代初期他常在好萊塢跟西歐拍片,如 1960 年大堆頭的西部電影「豪勇七蛟龍 (The Magnificent Seven)」以及 1961 年「春江花月夜 (Fanny)」等等,不過總的來說,好萊塢並沒有給他很多機會。
Pamela Tiffin and Horst Buchholz in a publicity photo for the 1961 comedy "One Two Three", directed by Billy Wilder
美國女星 Pamela Tiffin 與西德演員 Horst Buchholz 電影宣傳照

以歷史眼光來看,1961 年是接近冷戰的高峰的一年,Billy Wilder 運用東/西柏林、資本/共產的對比,拍出這部近乎鬧劇的喜劇片,經典橋段諸如:Mac 意欲拆散 Scarlett 與 Otto 而陷害 Otto,當 Otto 被東德軍警拷問時是否為美國間諜時,用來折磨、拷問 Otto 的音樂,竟是 Brian Hyland 在 1961 年的泡泡糖音樂「黃色比基尼」"Itsy Bitsy Teenie Weenie Yellow Polka Dot Bikini",此曲內容無他,只是悅耳的音樂跟描述美國青少年享樂的歌詞而已,這算哪門子拷問?不過被迫聆聽此曲的 Otto 還是十分痛苦。另外,運用各人物的處境,巧妙運用台詞使之產生矛盾跟雞同鴨講,也是 Billy Wilder 所擅長的,如 Otto 要見準岳父 Hazeltine 先生時,Scarlett 教他,若是被問到 「你對當今世界局勢有何見解?」("What's the world situation?" ),則標準答案應該是「嚴峻但非絕望」("It's serious but not hopeless.")。但後來當岳父問他「當前柏林局勢如何?」 ("How's the situation here in Berlin?"),Otto 卻回答:「不該對犬隻進行此事」("It shouldn't happen to a dog."),他答錯了,這是針對 「活體解剖」("vivisection") 看法的標準答案,後他又改口答「我認為是平手」( "It's a draw"),他又答錯了,這是針對南北戰爭的看法的標準答案,最後才說出正確答案,不過說反了,說成「絕望,但不嚴重。」("It's hopeless but not serious")。此外我在網路上找到一些此片的經典台詞:

蘇聯特派員:我們跟古巴簽了協議,用雪茄換我們的導彈。
Mac:你們上當了,這古巴的雪茄是劣質品。
蘇聯特派員:不要緊,給他們的導彈也是劣質品。

Mac 夫人:也許我們犯了錯了。(關於投票)
Scarlett:這在蘇聯是不會發生的。
Mac夫人:他們投票從不犯錯?
Scarlett:他們從不投票。

Otto 被東德警察用「黃色比基尼」拷問


"One, Two, Three" 不是第一部以資本與共產對比作為喜劇題材的電影,Billy Wilder 在 1939 年已經為 "Ninotchka" 寫過同樣題材的劇本,這是部頗為上乘的喜劇,看過 Ninotchka 之後,深覺港片「表姊報到」就是按此翻拍的。1939 的 Ninotchka 時,Wilder 仍只是編劇而已,"Ninotchka" 片中不只可看到葛麗泰嘉寶開口笑而且還是捧腹大笑的場景,該片的電影海報還寫著:「嘉寶大笑了」"Garbo laughs",對比當初電影邁入有聲時代的「嘉寶說話了」("Garbo talks") 標語。Billy Wilder 跟德國夙有淵源,他原是奧匈帝國出身,1930 年代去美國發展後歸化美國籍。
葛麗泰嘉寶捧腹大笑 |1939 "Ninotchka"

"One, Two, Three" 的主題雖然頗有重量,但手法跟表達形式卻是輕鬆而歡樂的,以致讓人反思的空間有限。不過片中尚沒有柏林圍牆的布蘭登堡大門確實讓人驚覺此片之久遠,這讓多年之後的電影觀眾,就像我... 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此外,以可口可樂作為資本主義的象徵也頗有代表性。

可口可樂在西柏林分公司高層,由老牌演員 James
Cagney 飾演。照片是 Cagney 意外拿到一瓶百事可樂。

註1編劇連同 I.A.L. Diamond。

註2原文為 "On Sunday, August 13th, 1961, the eyes of America were on the nation's capital, where Roger Maris was hitting home runs #44 and 45 against the Senators. On that same day, without any warning, the East German Communists sealed off the border between East and West Berlin. I only mention this to show the kind of people we're dealing with—REAL SHIFTY."

註3:
Sabre Dance - Aram Khachaturian


註4:1957 年西德電影 "Die Bekenntnisse des Hochstaplers Felix Krull"